李瑩瑩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亞所助理研究員

近日，美國國務卿魯比奧和美國中東問題特使威特科夫到訪巴黎。在與烏克蘭和歐洲官員會談期間，魯比奧提出一份新的俄烏“和平計劃”，也稱“持久和平框架”。據(jù)美國媒體披露，該計劃是4月上旬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與威特科夫在圣彼得堡舉行四個多小時會談后起草的。特朗普政府稱這是美方的“最終方案”，如果各方不同意，美國將退出談判進程。

該計劃首次公布了特朗普政府關于結束烏克蘭危機的幾乎全部要點，包括“法律上”承認克里米亞為俄羅斯領土、“事實上”承認俄羅斯對烏東四州目前占領區(qū)的控制、烏克蘭不加入北約、取消自2014年起對俄羅斯實施的制裁、恢復美俄經(jīng)濟合作等。作為回報，烏克蘭可以獲得強有力的安全保障和國家重建資金、收回俄控哈爾科夫州小部分地區(qū)，并確保第聶伯河的通行權等。計劃還提到扎波羅熱核電站歸屬權、簽署美烏礦產(chǎn)協(xié)議等。

特朗普政府上任以來，推動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主要思路是先停火止戰(zhàn)，從局部停火到凍結前線直至實現(xiàn)全面停火，然后再簽署和平協(xié)議。該計劃的醞釀和公開，意味著美國在烏克蘭危機上的策略發(fā)生了關鍵性轉變。經(jīng)過三個多月的斡旋，俄烏之間的僵局依然難解，迫切需要展示外交調(diào)停成果的特朗普政府選擇直接拋出“和平計劃”，試圖施壓烏克蘭，逼迫其作出重大讓步，以換取俄方的妥協(xié)，將“和平”強加于各方。

但在烏方看來，該計劃嚴重偏向俄羅斯。澤連斯基重申，烏克蘭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從法律上承認俄羅斯對克里米亞的主權，這違反了烏克蘭憲法。烏克蘭希望繼續(xù)將談判重心放在延長30天停火協(xié)議上，而非美國突然拋出的最終方案。4月22日，烏克蘭向歐洲國家提交了一份文件，稱在全面、無條件停火之前不會討論解決領土問題。由于烏方公開拒絕接受“和平計劃”，魯比奧取消出訪英國，原定于23日在倫敦舉行的美歐烏外長會最終降級為低級別磋商。

普京近期表態(tài)稱，俄方對任何和平倡議都持開放態(tài)度。知情人士透露，普京此前在與威特科夫會談時表示，俄方可能考慮放棄對烏東四州剩余地區(qū)的領土主張，沿當前接觸線停火。4月23日，俄羅斯總統(tǒng)發(fā)言人佩斯科夫在接受法國媒體采訪時則表示，烏東四州是俄羅斯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已通過全民公投寫入俄聯(lián)邦憲法，領土問題非談判選項。這種相互矛盾的表態(tài)暗示出，美俄在部分條款上尚未達成共識。與此同時，俄羅斯聯(lián)邦委員會主席馬特維延科等官員明確表示，俄羅斯強烈反對在烏克蘭境內(nèi)部署歐洲軍隊。

此次披露的俄烏“和平計劃”再次反映出特朗普政府急于求成的心態(tài)，希望能盡快兌現(xiàn)競選承諾，解決烏克蘭危機。但目前來看，該計劃還不夠成熟。

在領土問題上，美國要求俄烏雙方放棄各自目前控制的部分領土，進行領土交換，但沒有明確俄羅斯需要交出哈爾科夫州全部還是部分占領領土。戰(zhàn)略層面上看，將俄軍從哈爾科夫部分領土撤出將會給俄羅斯在盧甘斯克州的防御帶來一定風險。截至4月21日，烏克蘭仍牢牢把守著俄羅斯庫爾斯克州約30平方公里土地，計劃并未提及此點。更重要的是，美國需要試探清楚俄烏雙方能在領土上作出妥協(xié)的限度：俄羅斯是否真的愿意放棄對烏東四州剩余領土的占領？烏克蘭能否在暫時擱置主權的前提下接受俄羅斯對克里米亞和烏東占領領土“事實上”的控制？

對于涉及烏克蘭核心關切的安全保障問題，計劃中的表述也較為模糊。相關條款僅提出由歐洲國家，或一些理念相近的非歐洲國家組成臨時機制提供保障，而并未說明維和機制該如何運作等。在烏克蘭和歐洲國家看來，如果美國不參與，將會大大削弱維和機制的效力。俄羅斯則多次亮明立場，反對北約或西方國家在烏克蘭駐軍，作為交換，烏克蘭可以通過永久中立，換取聯(lián)合國安理會五大常任理事國提供的國際安全保障。

對俄羅斯來說，該計劃能夠實現(xiàn)占領領土合法化、解除制裁和美俄關系解凍等戰(zhàn)略目標，但俄方的訴求不止于此。俄高層在烏東四州領土上的模糊表態(tài)，很可能是為后續(xù)談判預留籌碼。俄羅斯或通過放棄對烏東四州剩余領土的主張，以換取特朗普政府接受俄羅斯的其他要求，包括將烏克蘭保持中立和非軍事化等條款納入“和平計劃”。在頓巴斯中部地區(qū)，俄軍已完成重新集結，并發(fā)起了春夏期間的第一次重大攻勢。在此形勢下，特朗普政府要說服俄羅斯同意在接觸線停火，同時迫使烏克蘭和歐洲接受協(xié)議條款，仍面臨較大的挑戰(zhàn)。

編審：唐華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