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亞峰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

近期，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發表了一系列“帝國主義”言論。他公開表示，不排除“使用軍事力量奪取巴拿馬運河和格陵蘭島控制權”的可能性，宣稱不以“人為劃定的邊界”看待美國、加拿大之間的分界線，并將使用“經濟力量”將加拿大并入美國，還要將墨西哥灣改名為“美利堅灣”，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特朗普將這些計劃歸因于“應對中國威脅”。

這些奇談怪論不僅受到有關國家的強烈反擊，也在美國國內引發激烈討論。美國政治評論家將其稱為“表演性帝國主義”（Performative imperialism），表現為以帶有帝國主義特征的言行，利用現代媒體、國際輿論和軍事威懾等手段，在不進行全面戰爭或者大規模領土占領的情況下，攫取政治經濟等國家利益。特朗普發表此類言論，背后有多重原因：

一是，鞏固自身在國內的政治基礎。特朗普憑借極端保守立場贏得2024年美國大選，面臨的卻是一個政治高度撕裂、經濟嚴重不平等、社會矛盾積聚的美國。其通過提出大膽的擴張主張展現強硬外交姿態，將民眾注意力從國內問題轉移到對外事務，迎合美國部分選民特別是保守派以及民族主義者的偏好，展現自己維護美國利益和地位的能力。

二是，以極限施壓謀求在經濟等層面的利益。格陵蘭島有石油、天然氣、礦產等豐富自然資源，巴拿馬運河是重要的貿易航道，獲得這些地區的主導權可以為美國帶來巨大戰略資源。而受對華“貿易戰”影響，加拿大、墨西哥在美國經貿體系中體量越來越大，加拿大2024年上半年與歐盟一同位列美國貿易總額前三位，墨西哥更是美國貿易逆差第二大國。特朗普無法容忍國際貿易體系帶來的美國財富與就業崗位流失，自然希望以單邊主義色彩更濃的政策增強美國自身的經濟實力并敲打鄰國。

三是，助力美國開展地緣政治競爭。百年變局加速演進，近年來，美國頻繁的霸道、失道做法在國際社會中遭遇巨大挑戰。特朗普一方面希望通過高調的領土擴張計劃和強硬的表態，重新證明美國的強大，另一方面也希望通過捆綁宣揚所謂“中國威脅”，阻撓中國同巴拿馬、格陵蘭、墨西哥等地區和國家開展正常的務實合作。

在未正式就任總統之前，特朗普的“表演性帝國主義”更多體現為強硬和夸張的言語。他毫無根據地質疑、抨擊其他國家主權范圍內的正常活動，如經濟建設項目或軍事防御設施建設，將其夸大為對美國“國家安全”的威脅，進而提出不切實際的領土要求或者地緣政治主張，制造話題、引起關注。待到上任后，特朗普的“表演性帝國主義”或將迎來升級。在外交上采取傲慢姿態，以更極端的單邊主義立場拒絕合作、“退群”毀約，嘗試以自身利益為中心重新制定規則或打造新的“小圈子”；在軍事安全方面，更頻繁地在敏感地帶或其眼中“戰略競爭對手”周邊開展軍事演習來展示力量，以所謂“巡航”“自由航行”等發起挑釁；在經貿領域，使用關稅、制裁等單邊手段迫使目標國家“屈服”。

而美國會否真的走上霸權擴張路線仍有極大不確定性。一方面，特朗普本人有強烈民族主義和單邊主義傾向，其新政府又基本由對其言聽計從的“死忠”構成，對各項政策難以進行充分討論。加之當前美國保守派掌控立法、行政、司法“三權”，有助特朗普采取更強硬、霸道的手段維護美國利益。但另一方面，美國國內政治仍有巨大分歧，國會、司法及其他政治勢力中的“反特派”等力量，仍然會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制衡作用。且世界多極化趨勢不斷發展，國際社會對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尊重更加堅定，維護世界和平穩定和國際公平正義的力量不斷壯大，這將對特朗普形成外部制約。

然而，無論特朗普是否進行霸權擴張，其“表演性帝國主義”言論的影響及危害都是巨大的。對現有國際秩序而言，特朗普對別國領土的覬覦、主權的不尊重，以及不排除使用武力的表態，將嚴重沖擊現有國際秩序規則，破壞國際社會的穩定和平衡。而如果美國逐步轉向霸權擴張路線，可能會促使其他國家調整外交政策和戰略布局，加強自身實力和聯盟，共同應對美國的威脅。這將重塑國際關系格局，使全球政治、經濟秩序面臨新一輪深刻調整。

對全球安全形勢而言，各國為了維護自身利益，可能采取增加軍事投入等相應措施。這可能引發新一輪軍備競賽，消耗各國資源、精力的同時，進一步加劇全球安全困境，使地區局勢更趨緊張，甚至引發沖突及戰爭。丹麥國王腓特烈十世已下令修改國徽，新版國徽重點突出代表格陵蘭島的北極熊標志，兩旁的護衛體型更為健碩、手中木棒也比之前粗大許多，似乎在向特朗普高調宣示主權和捍衛主權的決心。

對全球經濟而言，特朗普的種種表態，顯然不利于當前本就艱難的全球復蘇進程。其貿易保護主義立場和慣用的經濟脅迫手段可能會進一步破壞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的穩定，升級經貿摩擦，甚至引發新的貿易戰。其言論表現出的政策不穩定性也會使國際投資者和企業對美國的投資環境產生擔憂，導致資本外流和企業撤離，不但傷害美國自身經濟發展，也會波及全球經濟復蘇。

編審：唐華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