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瑩瑩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亞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2025年1月1日，俄羅斯過境烏克蘭向歐洲輸送天然氣的管線正式停止運行。自前蘇聯解體以來，俄羅斯一直通過橫貫烏克蘭的管道向歐洲輸氣。兩國于2019年簽署了為期5年的天然氣過境協議——該協議已于2024年12月31日到期。在此前舉行的歐盟峰會上，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稱，烏方將不會允許俄羅斯繼續利用過境協議帶來的巨額利潤支持戰爭，因此不考慮延長該協議。

俄烏“斷氣”，標志著雙方長達30多年的天然氣過境合作成為歷史，也將對歐洲能源格局產生深遠影響。

歐洲國家遭受不同程度沖擊

在烏克蘭危機爆發之前，俄羅斯是歐盟主要的天然氣供應方，通過“北溪-2”管道、亞馬爾—歐洲管道、烏克蘭管道和“土耳其溪”管道向歐洲輸送天然氣。經過近三年的戰事，亞馬爾管道和“北溪-2”管道相繼遭到關閉或破壞，俄羅斯對歐洲的天然氣供應量急劇下降。根據歐盟委員會公布的數據，俄羅斯在歐盟管道天然氣市場的份額已從戰前的約40%降至2023年的8%左右。其中過境烏克蘭的俄氣占歐盟天然氣進口份額從2021年的11%下降到2024年的約5%。近兩年，俄羅斯經過烏克蘭向歐洲輸送的天然氣約為140億立方米，主要向斯洛伐克、匈牙利、奧地利和意大利等歐洲國家出口。

此次俄烏“斷氣”事件對歐洲整體影響有限，但烏克蘭的近鄰國家還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沖擊。奧地利和意大利受到的影響相對較小。奧地利境內有多條管道交織，同時也在積極計劃與德國、荷蘭等國開展合作，以尋求俄氣的替代進口源。意大利則可以通過阿爾及利亞、阿塞拜疆等國進口管道天然氣。匈牙利致力于通過南線的“土耳其溪”管道繼續獲取俄氣供應。

相比之下，斯洛伐克和摩爾多瓦面臨的選擇少，受沖擊較大。斯洛伐克將不得不高價購買替代能源，還將失去每年向歐洲其他國家轉運俄氣所獲得的過境費。為此，斯洛伐克總理菲佐威脅將切斷對烏克蘭的電力供應，并大幅減少對在斯洛伐克的烏克蘭難民的援助。摩爾多瓦此次遭到了最嚴重沖擊，俄羅斯每年向摩爾多瓦供應約20億立方米天然氣。為應對俄氣斷供造成的危機，摩爾多瓦自去年12月初起宣布進入能源“緊急狀態”，計劃限制電力出口并降低能源消耗量。

歐盟能源格局將進一步加快重塑

歐盟此前出臺了REPowerEU計劃，目標是到2027年逐步擺脫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自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歐洲從美國、卡塔爾等國購買了大量液化天然氣，并從挪威進口管道天然氣，以推動天然氣供應多元化。歐盟委員會稱已作好充分準備，可靈活應對俄氣斷供造成的缺口。

但歐洲要實現與俄羅斯的能源“脫鉤”并不容易。2024年以來，由于預期供應減少，歐洲天然氣價格持續飆升，全年上漲了約45%。而且，受天然氣價格高漲、風力發電不足以及寒冬即將來臨等因素影響，2024年9月至12月，歐盟天然氣儲備量下降了約19%。短期內，歐洲將面臨繼續尋找替代能源的壓力和生活成本上升的挑戰。從長遠來看，俄烏“斷氣”事件將加快推動歐洲能源格局的調整和重構。

烏克蘭與西方的能源體系網絡將加速整合。據估算，因俄氣中斷烏克蘭每年將損失約8億美元的過境費，相當于烏國內GDP的0.5%。但這也將推動烏克蘭與西方能源體系的進一步整合。近期，烏克蘭最大的私營電力公司 DTEK表示，烏克蘭已收到來自美國的第一批液化天然氣，約有1億立方米。這批液化天然氣在希臘接收后途經六個國家輸送至烏克蘭。新的輸送網絡已經或正在形成，這是烏減少對俄能源依賴的重要一步。

“漁翁得利”的美國將得以強化對歐洲能源市場的控制。美國目前已成為歐洲最大的液化天然氣供應國。歐盟委員會公布的數據顯示，2023年，歐盟從美國進口的液化天然氣占其進口總量的46%，較2021年增長了近一倍。美國希望借機加強對歐洲能源市場的控制，鞏固對歐洲的地緣政治影響力。拜登政府在卸任之前對包括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Gazprombank）等機構實施了新一輪制裁。該銀行的母公司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多年來一直是歐洲天然氣的主要供應商。而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也要求歐盟增加對美國石油和天然氣的采購。

歐洲國家將繼續加速能源轉型。此次“斷氣”事件為歐洲能源轉型提供了外部機遇和動力。歐洲各國將加大對太陽能、風能、氫能等可再生能源的投資，加快綠色轉型的步伐，同時將繼續努力構建多元化的能源供應體系，以應對能源安全領域面臨的各類新挑戰。

編審：高霈寧 蔣新宇 張艷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