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對話】

編者按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任何文化要立得住、行得遠，要有引領力、凝聚力、塑造力、輻射力，就必須有自己的主體性。文化主體性是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標識性、原創性概念，鞏固文化主體性是擔負起新時代的文化使命的關鍵著力點。新征程上，應如何立足中華大地、堅守中華文化立場、賡續中華文脈，不斷提升中華文化的自主性、創造性，進而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注入精神動力、為人類文明繁榮發展作出更大貢獻？本版特約請4位相關領域研究者，圍繞上述話題開展討論。

與談人

董 彪 北京大學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院研究員

李勇剛 中央社會主義學院（中華文化學院）中華文化教研部副教授

韓 驍 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副編審

林 密 廈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

主持人

本報記者 底亞星 冀文亞

1、方法自覺：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

主持人：鞏固和提升文化主體性，事關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自覺和精神獨立自主，必須以科學的方法論為指導。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解決中國的問題，提出解決人類問題的中國方案，要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請談談如何通過“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來鞏固文化主體性？

董彪：文化主體性是主體性在文化層面的體現，具體展開為人們對自身文化核心價值的認同感、對自身文化創新能力的自信心以及推動自身文化發展的自主性。站在新起點上，回答我們要鞏固什么樣的文化主體性、怎樣鞏固文化主體性等重大問題，必須立足中國大地、堅守中國立場，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

回顧世界近現代史，自率先實現工業化、現代化以來，西方膨脹為“世界”，掌握了定義和判斷“現代”“進步”“文明”的標準，取得了意識形態霸權和文化霸權。在西方中心論的文化視域中，東方成為一個被發現、被描述、被建構的文化對象，喪失了自我呈現、自我表達、自我塑造的自主權。鴉片戰爭后，國家蒙辱、人民蒙難、文明蒙塵，中華民族的文化主體性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直到中國共產黨成立后，中國人民有了主心骨，開始從精神上由被動轉為主動。在百余年的奮斗征程中，中國共產黨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并使其成為重建和鞏固文化主體性的必由之路。新征程上鞏固文化主體性，就要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堅持“兩個結合”，深化對中華文明和人類文明發展規律的認識，在守護中華文明的突出特性和核心價值理念、發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代價值和世界意義的基礎上，不斷凸顯中華文化的自主性、創造性和包容性。

林密：鞏固文化主體性必須有高度的方法論自覺，“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正是這一自覺意識的集中彰顯，其強調以中國自身的歷史脈絡、文化根基與現實實踐為基本認知坐標系，從源遠流長的中華文明中認識中國、感悟文脈、堅守立場、走向世界，從而深刻把握中華文化的內在主體性與文明貢獻。值得強調的是，這里的“中國人”是人類文明演進總體視域中的“中國人”。換言之，這一方法論自覺要求我們以世界歷史與世界文明的總體視域為前提，繼承馬克思恩格斯關于人類社會文明形態更替的科學理論，以世界歷史全球鋪展的普遍性與特殊性的辯證統一為歷史性自覺，更加深刻闡釋中華文化主體性的生發邏輯與實踐自覺。

我們推動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會文明、生態文明協調發展，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這對于超越資產階級文明，向世界彰顯中華文化的世界文明價值具有重要意義。因此，只有真正扎根中國大地，從人類文明總體視野把握“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的歷史邏輯與方法論旨趣，以人類文明新形態的自主自信姿態勇擔文明更新發展的使命，才能真正筑牢文化主體性的文化自信與文明自覺之基。

韓驍：文化主體性是一個國家和民族在文化發展進程中所具有的自覺性、獨立性、能動性、創造性。鞏固文化主體性，就是要突出中華民族的鮮明主體意識，彰顯中華文化生命體的自我理解方式和自我塑造能力。對此，我們要沖破西方中心主義理論范式，立足中華文明突出的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以及和平性，把握其古今貫通、多元一體的豐富內涵和完整形態，釋放其古為今用、守正創新的鮮活生命力。

中華文明有著具體的疆域、歷史、民族、文化、社會結構，構成了內在融貫的生命體。中華文明具有“自立其理”“自明其德”的主體性，其發展規律就體現在長期綿延不斷的歷史演變中。只有“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才不會將古代中國與現代中國相割裂，不會將民族的中國與世界的中國相割裂，不會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相割裂。因此，必須以更加鮮明的主體意識，從歷史的中國深入認識現實的中國，從民族的中國深刻洞察世界的中國，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汲取應對當代挑戰的智慧力量。面向新征程，“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將成為我們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繁榮發展社會主義文化的“指南針”“定盤星”，讓我們以更加堅定的文化自信、更加自覺的文化擔當，投身于文化強國建設的蓬勃事業當中。

李勇剛：文化主體性的鞏固，離不開自主知識體系的支撐。支撐中國式現代化的中華文明，與西方文明具有迥異的演化路徑，二者各自積累出不同的“思維范式”和“操作系統”。如果照搬西方人文社科理論來剪裁中國實踐，往往會鑿枘不投、格格不入。這不僅無法準確解釋中國的現實，更可能導致對中華文化的認知錯位。因此，我們要加快構建中國哲學社會科學自主知識體系的步伐，把中國視為獨立、完整且具備內在邏輯的分析框架，讓中國從被西方理論審視的“對象”，轉變為依據自身歷史、社會、哲學觀念等進行自我闡釋的“主體”。

需要注意的是，鞏固文化主體性，只講“方法”還不夠，“方法”側重在“用”的層面，體現為外在而客觀的態度；作為中國學者，還必須在“體”的層面堅守中華文化立場，立足中國實踐，用中國道理總結好中國經驗，把中國經驗提升為中國理論，實現精神上的獨立自主，從而保證“用”的層面不跑偏。這就要求研究者不能以“旁觀者”的抽離態度，而要以“主人翁”的擔當精神理解和闡釋腳下這片土地。構建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正是一場在深刻文化自覺基礎上，以中國之“體”統攝學術之“用”，再以學術之“用”夯實和光大中國之“體”的宏大思想工程。

2、歷史自覺：連接“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

主持人：中華文明具有突出的連續性，具有自我發展、回應挑戰、開創新局的旺盛生命力。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怎樣才能守護好文明的連續性，從而更好地鞏固文化主體性？

韓驍：在中華文明的五個突出特性中，連續性發揮著提綱挈領的作用，體現了中華文化主體性的基因傳承，推動著中華文明自我發展、回應挑戰、開創新局。守護文明的連續性，關鍵在于深刻把握中華文明的文化基因、歷史脈絡與發展邏輯，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髓與時代精神有機融合。

中華文明的文化基因，是中華民族在修齊治平、尊時守位、知常達變、開物成務、建功立業中逐漸形成的獨特文化標識。連續性與創新性是一體兩面的。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守護好文明的連續性，本質上就是對“舊邦新命”的當代實踐——既守護“周雖舊邦”的歷史底蘊，又踐行“其命維新”的時代精神。“兩個結合”特別是“第二個結合”，堅持“變”與“不變”、繼承與發展、原則性與創造性的辯證統一，為我們在新時代鞏固文化主體性、以創新的方式守護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提供了根本遵循。我們要堅守中國立場，擺脫“西方中心論”“沖突—反應論”等錯誤思潮影響，以內生性視角從中華文明的歷史展開和深厚土壤中汲取力量，從文明的源頭為文化創造和文明更新提供動能。

林密：連續性是中華文化主體性得以孕育、延續和守護的深厚根基，意味著中華民族具有一脈相承的精神追求、精神特質、精神脈絡。鞏固文化主體性，須深入把握中華文明連續性的文明基因與一脈相承的文明密碼在人類歷史長河中演進的歷史機理。文明的連續性并非一種靜態存在于歷史土壤的被動特性，而是在人類文明歷經多種社會經濟形態演進的復雜歷程中不斷彰顯，在人類總體文明的歷史演進脈動中得到豐富、拓展并不斷上升為中華民族的內在集體共識與實踐的歷史能動性。深入考察這種歷史內生的文明連續性，是深入理解古代中國、現代中國與未來中國內在統一性的前提。

新征程上，守護好中華文明的連續性，一方面要堅持守正創新，用馬克思主義的真理之光激活中華文明基因，推動中華文明的生命更新和現代轉型。另一方面要堅定文化自信，善于從中華文化寶庫中萃取精華、汲取能量，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成為現代的，讓經由“結合”而形成的新文化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

董彪：文化主體性的確立離不開自我認同在時間上的連續，意味著文化上的“昨日之我”與“今日之我”須屬于同一個“我”。如果切斷時間綿延，文化主體性就會因為存在形態的破碎化而遭遇危機。作為世界東方的重要文明形態，中華文明具有突出的連續性，現代中國乃至未來中國都是從古代中國生長出來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之所以是“中國特色”的，中國式現代化之所以是“中國式”的，離不開中華文明綿綿不斷的精神滋養。

繼續創造我們時代的新文化、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需要從中華文明寶庫中汲取磅礴力量。一方面，萃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華，守護好中華民族的精神標識和文化基因。深化對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尚和合、求大同等核心思想理念，自強不息、敬業樂群、扶危濟困、見義勇為、孝老愛親等中華傳統美德，以及促進社會和諧、鼓勵人們向上向善等人文精神的研究闡釋、傳承弘揚，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超越時空、超越國度、富有永恒魅力的內容在現代化進程中為億萬中華兒女提供安身立命的精神滋養。另一方面，用馬克思主義激活中華傳統文化中富有生命力的優秀因子并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例如，用唯物辯證法激活“反者道之動”“極高明而道中庸”等優秀因子，形成現代的中道觀；用認識和實踐辯證關系原理激活躬行踐履、知行合一等傳統理念，形成現代的知行觀，等等。

李勇剛：文化主體性首先表現為一個國家和民族對自身歷史文化的自覺意識。這種自覺并非與生俱來，而是在文明發展的漫長歷程中，通過不斷反思追問“我們是誰”“從何處來”“向何處去”而逐漸明晰的。實際上，中國式現代化本身就是中華文明連續性的生動彰顯，深深植根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沃土——既秉持“民為邦本”“為政以德”的治理智慧，又追求“天人合一”“萬物并育”的生態理念；既蘊含“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革新精神，又遵循“倉廩實而知禮節”的協調發展觀；既承載“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社會理想，又踐行“講信修睦”“親仁善鄰”的處世之道。

習近平總書記把中國式現代化稱作“中華民族的舊邦新命”，認為其“必將推動中華文明重煥榮光”。扎實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就是通過賦予中華文明以現代力量來鞏固文化主體性。這一過程，不是將傳統束之高閣，而是讓其最精華的部分在當代生活中重新煥發生機，成為推動社會進步的精神動力。這就要在馬克思主義指引下，大力弘揚傳統文化中那些充分體現中華民族最基本的精神追求和文化基因，對文明賡續、國家統一、民族凝聚、社會進步、道德養成等具有積極作用，富有永恒魅力、具有當代價值的優秀成分。

3、身份自覺：溝通“中國之中國”與“世界之中國”

主持人：人類的文化不是單一的，而是多樣的；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在交往中共同發展的。鞏固文化主體性，還需要將其置于世界歷史視野中加以考量。那么，我們在鞏固文化主體性過程中應當怎樣對待其他文化？怎樣才能為人類文明發展作出更大貢獻？

韓驍：歷史表明，文化主體性的構建和鞏固，始終是在文明交流互鑒中進行的。我們的先人在文明交往中，崇尚和衷共濟、和合共生，積極從外來文化中汲取合理因素，造就了開放包容、多元一體的文明格局。當今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推動人類文明發展，在根本上有賴于通過行之有效的文明交流互鑒形成價值共識，破除因意識形態、文化傳統、民族身份等差異帶來的偏見。中華文明有著突出的和平性和包容性，并不通過對外征服來證成自身的信仰和理念，而是通過“修仁德”“行仁政”的自我完善方式推動價值共識的形成，在文明交流互鑒中踐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德金律。這些特質同馬克思主義為人類求解放的價值追求相互契合。在人類亟須破除和平赤字加劇、安全風險陡增、治理危機嚴峻等困境之際，文明理應彰顯其觀乎人文、化成天下的力量，讓社會更加安定有序，世界走向和合大同。中國堅守文明古國和負責任大國的胸襟氣魄，積極借鑒吸收古今中外一切優秀文明成果，既在文明交流互鑒中鞏固和彰顯自身的文化主體性，又以自身文明的發展促進人類文明繁榮進步，充分彰顯了中華文明的世界歷史意義。

李勇剛：習近平總書記曾提出“文化生命體”的比喻，揭示了文化如同有機生命，其活力正源于持續不斷的新陳代謝與吐故納新。事實上，借鑒吸收人類一切優秀文明成果是我們建立文化主體性的必要方式。中華文明在歷史上積累了由多元文化匯聚成共同文化的豐富經驗，練就了強大的“消化系統”，在永續發展、和合共生方面積累了豐富的歷史經驗，形成了成熟的文明范式。今天，我們更需要傳承與激活這一卓越的“消化系統”，以海納百川的胸懷吸收其他文化的有益成分來豐富自己。在這一過程中，我們既要警惕“食古不化”，又要防止“食洋不化”，防止盲目崇拜和照搬西方理論而消解自身文化的主體性。唯有真正做到“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新時代的文化主體性才能獲得雍容博大、自信從容的飽滿氣象，以及生機蓬勃、源源不竭的綿延動能。在這個過程中，要弘揚平等、互鑒、對話、包容的文明觀，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包容超越文明優越。由此，中國將為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的人類社會，提供一種超越零和博弈、倡導和合共生的文明共存智慧。

董彪：人類因普遍交往而走向世界歷史的發展規律表明，任何一種文化和文明都不能在孤立封閉的環境中成長和發展，也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中守護自身的主體性。鞏固文化主體性，并不是要退回到文化保守主義立場，更不是要搞文化的自我中心主義，而是要探索“古今中西之爭”的破解之道，重新厘定中國與世界的關系。這是由中國共產黨的人類情懷和國際主義精神、馬克思主義的開放性與發展性特征，以及中華文明的包容性與和平性特性共同決定的，具有鮮明的價值導向、理論基礎和歷史支撐。為此，要在文明交流互鑒中處理好三對關系。一是文化自信與他信的關系。文化主體性的關鍵在于文化認同，它是由自我認同和他者認同共同建立的。因此，如何解決國際輿論斗爭中“失語”等問題至關重要。這就要求我們遵循文化傳播規律、認知規律和接受規律，深化對中華文化核心要義的研究闡釋，彰顯中國精神、中國價值、中國力量。二是文化上的自我與他者的關系。西方在文明交往中之所以形成“文明優越論”“文明沖突論”，其思想根源在于以單一主體為核心的主客二分思維方式，導致非西方文明變成了任其定義、規制甚至同化的對象。中華文明親仁善鄰、協和萬邦的天下理念，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交往原則，決定了中國始終尊重人類文明的多樣性，以海納百川的胸懷吸收借鑒其他文明的先進成果來發展自身，推動形成各美其美、美美與共的文明發展格局。三是文化民族性與世界性的關系。馬克思指出，“凡是民族作為民族所做的事情，都是他們為人類社會而做的事情”。新征程上，更應充分挖掘和彰顯自身文化和文明發展的普遍性意義，為世界文化繁榮和人類文明進步貢獻智慧和力量。

林密：世界從來都不是一面，文明也從來都不是一種。一個成熟的文明機體的文化主體性，應當在世界歷史進程中體現出高度的普遍性與包容性。古絲綢之路等燦爛輝煌的歷史事實見證了中華文明與多樣文明交流交融的包容性。當世界歷史從自然經濟加速駛進工業文明，馬克思恩格斯深刻指出，與世界市場相伴而生的是世界各民族相互往來、相互依賴，從物質生產到精神生產都走出了“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走向了一種多樣文明交往交融的“世界的文學”。當然，他們同樣也預示了“世界的文學”逐步淪為資產階級工業文明全球霸權的文化邏輯，成為“東方從屬于西方”的資產階級文明敘事。中國共產黨的百年探索，不僅是中華民族物質文明的現代化過程，也是建設兼具現代性、世界性與包容性的中華民族精神文明實踐，是對馬克思恩格斯“世界文學”思想的中國應答。在這個意義上，以“新的文化生命體”為導向的文化主體性建構，不僅意味著對中華文化立場的堅守，同時內在包含了中華文化以現代化的新形態走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文明意蘊。彰顯中華文化主體性的世界歷史意義，就要超越西方文明悖論，解答一系列關乎中國和世界前途命運的難題，形成具有中國特色和世界意義的新理論。唯有如此，才能在順應人類社會發展大勢、尊重人類文明多樣性的同時，為推動人類文明向更高階段發展提供中國方案。

4、增強推動文化傳承創新的歷史主動

主持人：中華文化的主體性在五千年歷史積淀和與其它文明的交流互鑒中充分彰顯，在文化的生命更新與現代轉型中得以鞏固。請談談在新的歷史起點上，如何不斷探索文化建設新規律，把握文化建設新要求，創造中華文化新輝煌。

董彪：文化主體性的構建和鞏固不是一蹴而就、一勞永逸的，而是一個在發展中不斷實現、不斷完善的過程。中華民族在近代雖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文化危機，卻仍舊能夠堅守自身的核心思想從而守護自身的主體性，就在于能夠主動適應社會現代轉型的文化需求，推動思想文化領域的變革和創新。

新征程上，要創造中華文化新輝煌，必須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文化思想，不斷深化對社會主義文化建設、中華文明發展的規律性認識。一方面，堅持正確的文化發展方向。文化具有鮮明的民族性、歷史性和階級性，其健康發展離不開科學的道路選擇。推動文化繁榮，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根本指導地位、堅守中國共產黨的文化領導權和中華民族的文化主體性，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著力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弘揚革命文化，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發展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創造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另一方面，厚植文化發展的內在基礎。文化歸根結底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的反映，又反作用于政治和經濟。因此，推動文化繁榮，就要以經濟高質量發展夯實物質基礎，以全面深化改革塑造良好的制度條件；同時善于運用文化的強大力量，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賦能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賦能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推動文化強國建設邁向新臺階。

林密：文化主體性是人的本質力量在文化領域的體現，具有鮮明的選擇性和目的性。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推動中華文化繁榮，必須進一步增強文化自覺和文化自省，不斷提升文化生產和文化創造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把黨和國家的頂層設計與激發全民族創新創造活力充分結合起來。從頂層設計上看，從豐富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應對信息技術迅猛發展新形勢以及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高度，聚焦重點領域、關鍵環節、核心問題，推動文化體制機制改革，不斷完善意識形態工作責任制、優化文化服務和文化產品供給機制、健全網絡綜合治理體系、構建更有效力的國際傳播體系，使文化治理更好適應文化發展的需要。從激發全民族創新創造活力的角度來看，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堅持文化發展依靠人民、為了人民，文化發展成果由全體人民共享，使廣大人民群眾既成為中華文化傳承創新的參與者，又成為中華文化繁榮興盛的受益者。特別是在信息技術重塑社會生產生活方式的當下，人民群眾正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廣度參與到文化創新創造的浪潮之中，必須尊重其熱情和力量，“用全新的眼光看待他們，用全新的政策和方法團結、吸引他們，引導他們成為繁榮社會主義文藝的有生力量”。

李勇剛：文化主體性不是抽象的概念。我國豐富的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既是中華文明突出特性的有力見證，又是中華文化主體性的重要歷史載體。我們要站在鞏固和彰顯文化主體性的高度，把歷經滄桑留下的中華文明瑰寶呵護好、弘揚好、發展好。在這個過程中，應始終把保護放在第一位，加強文化遺產的整體性、系統性保護，構建大保護格局。同時，按照“守正不守舊、尊古不復古”的要求，正確處理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的關系，堅持保護第一、合理利用和最小干預原則；堅持在保護中發展、在發展中保護。在數智時代，要充分運用新技術充分實現文物的數字化、場景化展示，實現跨地域、跨時空的資源共享；通過文創設計、影視劇、動漫等形式，將傳統元素與現代審美結合，不斷“讓收藏在博物館里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產、書寫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來”。近年來，電影《哪吒2》、游戲《黑神話：悟空》等現象級作品，為我們展現了運用新技術創造中華文化新輝煌的現實路徑。

韓驍：文化主體性是在開放發展、兼收并蓄中成長起來的。隨著我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綜合國力和國際影響力不斷提升，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五千多年中華文明蘊含的思想理論、價值觀念，成為樹立中國良好形象、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任務。在國際上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既要“形于中”，立足中華文化的主體性，講好“根脈”與“魂脈”彼此契合、相互融合的內在貫通之理；也要“發于外”，把我們的制度優勢、組織優勢、人力優勢轉化為國際傳播優勢，結合各種鮮活生動的媒介和技術手段，以世界各國人民喜聞樂見的方式彰顯中華文化的魅力，讓世界了解中國式現代化取得的輝煌成就。為此，應積極發展文化產業，建設好、利用好社交媒體、短視頻、網絡直播、數字廣播等各類新興媒體，通過跨平臺聯動、虛擬現實、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提升傳統媒體的傳播效能，積極利用學術期刊、數據庫等發出中國聲音，建立以理服人、以情動人，以我為主、融通中外的全方位、立體化國際傳播體系，不斷提高國際傳播影響力、中華文化感召力、中國形象親和力、中國話語說服力和國際輿論引導力。